弥沨

【姜希宇*李伟乐】捉迷藏(三)

李伟乐从陈sir办公室关门出来,径直走到楼梯间。

先掏出手圌机看了下,有3通未接电圌话和一条短信,都是小天使发来的。短信只有一个笑脸符号。

摸出一支烟点好,李伟乐吸一口,慢慢吐出。

姜希宇通圌过了律师的智力测试,可以出庭作证。这个消息警方知道,对方肯定也已经知道了。陈sir已经下了死命令,最多三天,一定要让姜希宇做好出庭指证的准备,否则前功尽弃。

三天。

经历了这些天,小天使已经开始信任阿乐,生活起居,处处依赖他。虽然还会提起阿姚,却不再有太大情绪波动,也不每天闹着去医院了。可是关于那天在医院发生的事情,姜希宇非常回避。只要一提起,就会抗拒地沉默,躲开。

碾灭烟蒂,李伟乐刚要再点一支,手圌机震了一下。又是希宇发来的短信,只有一个禁烟的符号。阿乐苦笑,小天使不喜欢他身上的烟味,一直记着提醒他别吸太多烟。手指停了停,李警圌官终究是把烟放了回去。


回去的途中他开车绕到事发医院。

或许带希宇回到现场,能帮他克服恐惧。李伟乐看着暮色四起的天空,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。眼光无意扫过车上的垃圌圾盒,里面胡乱塞着作废的马票。

这附近,好像有一个很大的马场。

李伟乐发动圌车子,把控方向盘的手稳健有力。

晚风轻凉,面上却是温柔的神色。

陌生的情感在心口蜿蜒,温暖舒缓,带着微微的不安。好像有了坚若磐石的东西供他信圌仰,他不容许任何人伤害破圌坏,包括他自己。


回到大宅正是晚饭时间,小天使闷闷地坐在饭桌前低着头。随开门声望过来,刘海下的一双眼睛隐隐生光:“阿乐。”李伟乐面无表情,走过去坐在桌前:“你怎么不吃饭?”“等阿乐。”小天使看着他,面上不敢有太高兴的神色,阿乐没有笑,是不是自己不吃饭惹他生气了?“我不回来你就不吃饭么。”李伟乐明明是有点开心的,却没来由地恼火起来,面上的热度泛出红晕。“......”希宇蹙眉,又低了头,大眼睛垂着不敢看他。

片刻寂静。

“那我吃饭,阿乐你别生气。”姜希宇喃喃着抓起筷子。李伟乐也觉到自己的莫名其妙,脸上又热了几分:“好好吃饭,等下有礼物给你。”

暗淡下去的眼睛又亮了,唇角止不住地上扬,好似叼着鱼的猫一样。


乖圌巧迅速地吃完了饭,姜希宇满怀期待地端坐在沙发上,李伟乐忍住笑,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亮晶晶的物件,递到他手心。

银色的哨子,坠在细长链子上。

“哨子。”希宇握住了送到唇边,尖锐声响刺破宁静。

“这个是奖圌品。”阿乐看着闪亮如新的银哨。“奖圌品,给希宇的?”姜希宇生怕他讨回去似的,急急把链子挂在自己脖子上。“现在是你的了。我送给你了。”阿乐伸手按在他头顶,揉一揉软圌软的发圌丝:“以后有人欺负你,你就使劲吹哨子,就会有警圌察来帮你了。”“警圌察?”姜希宇把圌玩着哨子,下意识地重复。“对。”“阿乐也是警圌察。”“嗯,但是我不会一直在你身边啊。”姜希宇骤然抬起眼睛盯着他,漆黑眼眸压得阿乐心中一沉:“阿乐要去哪里?”“我不去哪里。”“你刚刚说的。”小天使逼近,两手握住他的手臂,力道之大,阿乐竟无法挣脱:“我只是说‘如果’。”“阿乐要走,阿乐要去哪里!”握紧的手臂开始摇晃,那双眼睛里积蓄了恐惧与绝望。“希宇。”阿乐不挣扎,语调平静。他知道此时任何解释任何反圌抗都会加深小天使的疑惧,都会刺圌激到他。“是不是因为我刚才没有吃饭你生气了?”“不是。”李伟乐坚定平和地回答,小天使慢慢松开了手:“是不是我昨天吃了冰激凌?”“不是,你想吃今天还可以吃。”姜希宇低下头沉默一会儿:“那我不要哨子了。”“为什么?”“我要了哨子阿乐就会走。”

阿乐,阿乐和阿姚不一样。

阿姚会告诉他,哪些事情可以做,哪些事情不可做。做得好了阿姚会陪他玩,给他冰激凌,会拍拍他的头,告诉他小天使最棒了。可是阿乐,阿乐总是不多说话,做得对了错了他都不怎么说。阿乐给他选衣服都是一件一件拣出来,不像以前成套放好;阿乐允许他吃冰激凌,随便吃多少;阿乐给他洗头总是很快,两三下就好了;阿乐也不要求他读书;帮他系鞋带总是不耐烦。可是——可是阿乐,阿乐是不一样的。阿姚如果不回来,他会难过,会不开心,做什么都会时时刻刻想着。但若是阿乐不回来,他、他是连饭都吃不下的。

“傻仔。”李伟乐拍拍他的肩膀,“我不会走的。哨子你留着。”

姜希宇沉默,却没有松开手。


之后一整晚,冰激凌也好许诺明天出去玩也好,都没能挽回失落的小天使。阿乐只好早早把人洗了澡塞圌进被子,哄着睡了。


午夜。

李伟乐骤然从睡梦中惊醒,喘息着平复心跳。

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样的梦,然而恐惧感还延续着。下意识伸手去摸床头的烟。

与此同时,他觉察到房间里有人。

就在他床下。

月光静静流泻在地板上,如同一块乳色的手帕。

阿乐慢慢摸圌到枕头下的手圌枪,一手握紧被角。猛然一掀被子盖住对方,纵身一扑摁住,枪口抵住脑袋部位。然而被子下面传来的呜咽声却十分熟悉。李伟乐掀开被子,看到一脸惊慌的小天使,竟然没哭,只是扁着嘴十分委屈。

“希宇,”阿乐收好枪,把被子扔回榻上: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小天使穿着睡衣,屋子里有暖气虽然不冷但也不够暖。小家伙的手指都是凉的。

“我......”希宇嗫嚅着,看着李伟乐欲言又止。“外面有人吗?”李伟乐警惕地又按住枪。姜希宇摇头,阿乐低声急道:“到底什么事?”姜希宇有些畏缩地从口袋里掏出什么,递过来。阿乐一看,是他送的银哨。

“我想,我想学着保护你,这样,以后,你吹哨子,我可以保护你。”

“阿乐,你不要走,好不好?”

尘埃在月光里起舞,时间仿佛静止。

李伟乐站起身来,蹙眉看着他:“回去睡觉。”

小天使慢慢爬起来,哨子攥在手心,也不敢再说什么,磨蹭着回到自己房间去了。

李伟乐舒出一口气,摸圌到烟点了一支。


这一夜俩人显然都没睡好。

李伟乐见到姜希宇,眼神都闪避:“等下我们出去哦。”

小天使有点紧张,却听话地点点头,连去哪里都不问。


医院附近的马场。

虽然是白天,却人声鼎沸,人山人海。

李伟乐从未觉得这地方如此喧嚣吵闹。

“阿乐。”姜希宇显然不喜欢这里,怯怯抓着他手臂。

这是他之前教他的,两个大男人牵手实在奇怪,只准他拉着他的手臂。

“跟我来。”阿乐握住他的手,带着他挤到围栏前面,可以看到马道的地方。“......”刚想松手却发现已经挣脱不开了,这小子力气真大,甚至在他没有察觉时,变成了十指相扣的情状。

算了,李警圌官对于在意这些小细节的自己十分烦躁,这样也好,不容易跑丢。

“看,那些马等下要赛跑。”阿乐指着赛道上的马匹。

“妈妈不准我骑马。”小天使看着阿乐,“阿乐你会骑马吗?”

李伟乐摇头:“不会。”

小天使刚要再说些什么,忽然一声枪响,比赛开始了。

然而也是这一声枪响,姜希宇立刻双手抱住头,害怕地蹲下圌身圌子。周围人咆哮叫喊,一片混乱里没有人注意到蜷缩的青年,阿乐被汹涌的人群往外冲挤,“希宇!希宇!”终于抓到希宇的手,把他拖到人群后面。

姜希宇全身颤圌抖,用手护着脑袋。

“希宇。”阿乐轻轻拍着后背安抚他。

“......”姜希宇不说话,忽然扑在李伟乐身上,用圌力抱住了他。李警圌官被惯性冲得后退几步,靠在了墙壁上。“希宇?”姜希宇的脑袋埋在他肩颈处,呼吸短而急促地扫过他的皮肤,整个人还在发圌抖。“希宇,”他轻轻圌抚圌摸圌着他的头发:“之前在医院,你有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声音?”脑袋摇动,头发蹭在他脸上。“你仔细想一下,阿姚那次带你去医院的时候,你一个人跑去十三楼,有没有听到过刚才的声音?”“没有,没有听过!”姜希宇收紧了手臂,阿乐觉到痛:“好好好,你先放手。”小天使慢慢拉开距离,神情沮丧:“阿乐,我要回家。”

阿乐心口一窒,勉强道:“乖,希宇,我们去个安静点的地方好不好?”

“我要回家。”说着自顾自便转身走。李伟乐一急,伸手提住他衣领,虽然身高不利,气势上还是占上风的。谁知道一拽,扯出那根亮晶晶的银链子,姜希宇看到链子,想起似地掏出银哨吹起来。然而场内一片喧腾,哨声被淹没其中。

“你骗人!”姜希宇乌沉沉的眼睛瞪着阿乐,“没有人来帮我!”阿乐也有些恼火:“帮你什么?你不是和我在一起么?”“我要回家!”“好啊,我送你回去!”

李伟乐皱眉就往场外走,也不管小天使是否会走散。

到了停车场,发现姜希宇一步未离地跟着他,依旧是气鼓鼓的包子脸。


坐进车里,李伟乐终于冷静一些。毕竟这样毫无用处。

刚想再哄一哄姜希宇,却发现小天使坐在了后座。

“你干嘛坐后面?”李伟乐惊讶。

“妈妈说,这样,好下车。”

“好下车?”

“这样,我下车,你不用停车。”姜希宇带着哭腔,眼泪快忍不住了:“你们总是要走的,总是走。”看着滚滚而下的眼泪,李伟乐终于有些明白:大约希宇小时候就是这样,妈妈送他去什么地方,连车子也不愿意下来,匆匆送到了就走。

希宇并非不愿与人亲近,只是不懂得该如何与人亲近。而周围不断变化的一切,对于他也是一个挑战,需要不断不断地调整自己去适应。李伟乐想起他书橱里整齐有序的书籍,每次游戏后整齐排列的玩具,原本整齐、现在被他弄乱的衣物。

“姜希宇。”李伟乐在心里轻轻叹息一声,慎重地:“我不会走的。”


注:关于自闭症的问题,更多参照了阿斯伯格综合症,这一病症的患者可以与人交流,但是会有语言交流障碍,不太懂得识别他人的情绪。智力等都基本发圌育正常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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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看的脸孔不多 有趣的灵魂更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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