弥沨

屠苏草(九)End

想不到这文还有完结的一天!!!

果然我没有坑!我只是更新慢!!!


正文

屠苏已经在剑阁前跪了三天。

陵越芙蕖方兰生襄铃甚至掌门都来劝过,皆是无功而返。紫胤真人也是,明明知道他跪着,一字不给一言不发。大家猜测着,这回屠苏师圌弟到底是闯了多大的祸,一向护短的执剑长老都不管了。

只有陵越看出端倪。

自家师圌弟做过什么没人比他清楚,可是最近屠苏偏偏就什么也没做。若说特别的地方,只有上次下山的时日长了些。回来后初初是兴圌奋异常,也没说什么。后来发现师尊依旧在闭关,立刻就黑了脸跑去跪着。

而且,陵越从远处看看那挺得笔直的脊背,仿佛看到小师圌弟一脸怨恨,眼睛直直盯着剑阁大门,就差鼓圌起腮帮子嘟着嘴了。

这哪是认错的样子?

分明是赌气。

但是陵越想不通的是和谁赌气呢?屠苏从来也是不喜争执的性子,何况山下难道还有人敢给他气受?操碎了心的大师圌兄和芙蕖方兰生等人,连着几天商量讨论,一致得出结论——欧阳少恭。

这回肯定是欺负得狠了,屠苏自己解决不了,只能直接去求师尊了。

陵越郁结的眉头终于纾解,与大家辞别决定再去劝劝屠苏。毕竟身圌体为重,而且道圌家修行最讲究平心静气,师尊久久未有回应肯定也是这意思。可是刚走到剑阁门口,发现空荡荡一片,屠苏不见了。以为他跪累了回去休息了,可寝室也不见踪影。

大师圌兄刚想细究,就有掌门派人来请,只得先去大殿。

紫胤真人若是认真要甩开百里屠苏,实在太容易了。然而到底是自己出尔反尔,心中有愧。现在沦落到要偷偷溜出来躲避小徒儿,简直不像话。思虑一多,脚下便慢了。

百里屠苏本来就憋着一腔怨气,但是深知自家师尊看似冷傲,实则非常怕羞的脾性,便也耐心在剑阁外候着。孰料就在他略略分神之际,剑阁内一道蓝光射圌出,直冲苍穹而去。简直不能更恼怒,师尊自食其言,现在还想一走了之,真是句句被他说中。

握紧了焚寂剑,飞身跟上。

前后两道剑光,一蓝一红,相继掠过。正在太华山清泉边饮酒的清和真人只觉得一阵凉意,握杯的手都抖了一下。“师尊冷么?”侍奉一旁的夏夷则问。清和摇头,笑道:“你且去准备好干净卧房,有贵客来访。”夷则应了起身而去。刚走出竹林便与百里屠苏迎面碰上——“屠苏师圌弟?”看百里屠苏风尘仆仆,似是赶了很远的路:“你来此何事?”少年不说话,乌黑的眼瞳只管盯着他身后。夏夷则回头,天墉城紫胤真人不知何时立在泉边,姿态有些别扭僵硬,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。虽不知事情始末,看这二人神色也猜到几分。夏夷则笑道:“执剑长老难得来访,一时必不会走,师圌弟随我去喝杯茶吧。”

说着便将屠苏拉去了前山。

清和不说话,拿出一个小巧的瓷杯搁在紫胤面前,浅浅斟了半杯。看屠苏离开,紫胤的眉尖稍稍舒展,便也端起酒饮了一口。酒液入口轻醇,如同白水,却有余香袅袅,盈圌满腮颊,颇为美妙:“这是什么酒?”紫胤心中欢喜,面露笑意。清和瞥他一眼,淡淡道:“不过是年节剩的屠苏酒罢了。”果然紫胤一下子被呛住,愁眉深锁地放下了酒杯。清和忍不住笑:“这是夷则酿的秋自露。”紫胤拂袖要走,清和拉住他:“要走把你的小徒儿一并带走,回头找不见你又发了煞气,我可拦不住。”紫胤合目:“莫要玩笑了,直教我如何是好。”

清和笑着拉他坐下:“何必烦恼。”说着又满斟一杯。“从前我笑你不会收弟圌子,耗费这许多神思,现在真是因果循环,报应不爽。”紫胤说着,蹙眉饮尽杯中酒。清和仍是微笑,轻啜酒液:“夷则究竟非寻常子弟,过些日子,就要下山了。”紫胤微微讶然:“不是已决意退隐,不问世事?”清和轻笑一声:“世间之事,岂是你不去问,就不来找你这般简单。”执剑长老默然片刻:“那你……”“我闲散惯了,受不了那束缚。”清和起身,临风而立,“他若有心,可以时时来访,我亦不拒。”白色道袍微微扬起,显出一分落寞,然而那转过来的双眼,却是异常决绝:“紫胤,上天不曾厚待与你,终究也未亏欠。你这小徒圌弟根骨尚佳,若是勤于修行,必可压圌制煞气,将来得成大道,亦未可知。”

紫胤真人蹙眉不语。

屠苏与夏夷则坐在厨房火炉前,闪闪火光映着两张年轻俊朗的脸。

“……”屠苏忍不住站起身。“师圌弟莫急。”夷则拉住他,“师尊已经留紫胤真人住下了,必不会走。”黑衣少年眉眼间依旧漠然神色,手指却不住摩挲焚寂剑鞘。夷则拨了拨柴草:“执剑长老仙人之姿,我当年与乐兄下山游历前,曾有幸见过。”屠苏果然停了手上动作,转过头凝神听他说。“虽是师尊同道,性圌情为人,却大不相同。师尊曾言,执剑长老外冷而内热,虽已悟天圌道,却长怀悯人之心。”夏夷则看看屠苏,少年面上仍是木头一块,然而细看起来却有了一分得意之色,忍住笑继续道:“便是从前为人时,也未有过错漏之举,何况现在已是仙身,你与他之事,到底、到底有违伦常,一时无法接受,亦在情理之中。”百里屠苏双眉蹙起,看着身边青年。夏夷则面上微微发圌热:“我师尊一向清风明月地习惯了,自然是不理会这些凡间俗礼的。”百里屠苏低下头沉默一晌,闷声道:“本已答应,现在又自毁前言。”“哦?”夏夷则惊讶,想不到百里屠苏这般厉害。心中十分好奇,却深知百里屠苏得紫胤真人真传,能一个字说完绝不说两个,问也是白问。站起身来看看灶上餐点,夏夷则慢慢撤了些柴火:“紫胤真人可有爱吃的饭食?”百里屠苏诧异:“师尊辟谷多年。”夏夷则摇头微笑:“即使辟谷,亦有喜食之物,你若每日亲手做了奉上,吃成了习惯,那——”“那便如何?”诀微长老一身白衣,翩然而至,俊美凤眼扫过夏夷则,向屠苏道:“你师尊喝醉了,还不快去侍奉。”屠苏一跃而起就往外冲,夏夷则拉住递过去一壶热水。

百里屠苏骤然想起夷则师圌兄方才语重心长的“经验”之谈,稍稍敛了急躁,疾步而去。

紫胤素不饮酒,酒量自然是不如清和。昏沉之时,觉得似梦似醒。

一会儿见到欧阳少恭来找屠苏融魂,一会儿梦见屠苏煞气发作满身是血,神思紊乱,清气受阻,难以安眠。忽然一股清凉之气,自面颊传遍全身,解了仙人燥热烦乱。紫胤轻吟一声,睁开眼睛。

房内没有点灯,然而太华山常年积雪,月光映雪,倒也不甚黑圌暗。

执剑长老无声一叹,合起眼睛。端坐身边的百里屠苏取下师尊额上锦帕,轻轻为他拭去汗水,异常恭敬地。如此一来紫胤倒无话可说,调息不稳,显然装睡是装不下去了。

“师尊可要喝圌茶?”在天墉城,师尊总是在闭关,他和大师圌兄几乎没什么机会侍奉左右。就连师尊爱喝绿茶,也是无意间从掌门那儿得知的。

明前碧螺春,水温正宜,紫胤饮了两口,抬眼看到百里屠苏凝视的目光,心中微微一紧。屠苏觉到他的紧张,立刻移开目光,低垂了眼睛。

“屠苏。”紫胤有些心疼这孩子的小心翼翼。“师尊要说的话,弟圌子明白。”那双乌沉沉的眼睛落在紫胤腰带上,紫胤这才发现九龙缚丝剑穗已系回原位:“弟圌子……可以等。”

屠苏想起环境中经历种种,想起那些难赋深情。

顺着剑穗、腰带、衣襟,一路向上,直到定定望住那双冰蓝色的眸子:“弟圌子会勤练修为,压圌制煞气,若是有幸,得以侍奉师尊十年百年,也——”手指轻轻勾住紫胤衣袍掩盖下的手指,止了话音。

紫胤心生动容。

昆仑山高,雪夜寂寞。

难道真的可以——千年万载,相携相守、与屠苏。


“你……”紫胤真人清冷的面上浮出淡淡红绯,这个徒圌弟,当真是劫圌数难逃。

屠苏轻轻抱住自家师尊的时候,还有点不敢置信,随即暗下决心,以后一定要多向夷则师圌兄请教。


翌日清晨,天还没完全亮。

“师尊!”夏夷则拦都拦不住步履如飞的清和真人,“这样、这样不好吧……”

“在太华山,我想去哪还要通报么。”

“但是——”说话间已经到了紫胤客房门前。

夏夷则看着师尊将一脸的幸灾乐祸看热闹收起来,像模像样地理了理衣襟鬓发之后,才抬手敲门:“紫胤。”

门上蓝光乍现,竟是下了结界。

诀微长老唇角微扬,这点小咒他还不放在眼里,抬手又敲了一下,蓝光便消失了:“紫胤,我有要紧事我进来了啊。”

甫一推门,只听屋内巨响,一股强大剑气破窗而出,直冲天岚。

房内百里屠苏只着里衣,蹙眉坐在地上。

清和真人一脸疑惑:“屠苏你怎么在这,紫胤呢?”夏夷则忍不住苦笑,师尊真是好演技。

“……”百里屠苏默默起身行礼,“师尊有急事要回天墉城。来不及告辞,请真人见谅。”

“哦。”清和看到剑气将床板都震塌了,“山人这么穷,紫胤还雪上加霜,下次一定让他赔钱。”从杂乱中寻出一个青玉小盒子:“夷则你要的凝露在这里,怎么只剩了这么一点?”

夏夷则看到百里屠苏毫无表情的脸刷一下红了。

他在心里扶额,紫胤真人真是当机立断,晚一步只怕要被师尊打趣到翻圌脸,几百年的交情毁于一旦。随即他又不敢置信地看到自家仙风道骨的师尊掏出一个白玉盒子:“紫胤的好徒儿,你还要吗?这是夷则亲手所制,价圌格公圌道,童叟无欺哦。”

“师尊!”

“夷则你给我放开手,你辛苦做出来的,总要告诉他妙处吧。”

屠苏面红如血,却还是抬起黑眼睛望了望夏夷则。

夏夷则圈着清和,将人带出房门,转身轻声道:“那个、那个是可以吃的。”


远远传来几声鹤唳,虽有新雪初降,天却是渐渐亮起来了。

Fin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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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看的脸孔不多 有趣的灵魂更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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